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祝大家2012年新年快樂!!

   S的恩師森井教授,我們慣以日語稱他先生,高齡八十六歲,親自到京阪線的墨染車站迎接我們到他家.實在是巧合,二十一年前,S在大阪進修,友人幫我們找的房子恰好與先生同區,算得上是鄰居,師徒兩人每天都搭京阪線上下班.森井夫人,我們稱她奧樣,在電話中憂慮地問S是否知道如何到她家.S:你怎可如此問我?好歹我坐了三個月的京阪電車呀!”但是先生不放心,堅持要到車站接我們.他是老派的紳士,總是提早五分鐘到達.車子進站,眼尖的S一眼就看到先生的身影,我們心裡既激動又感動.那是混合著鄉愁與見到親人的強烈情感.偏偏我們坐的是第一車廂,下車處在月台最遠的那一端.我們朝先生揮手,按捺住澎湃的心緒朝他走去.”先生,”How are you?” S大聲地說.這是很冷的一個午後.先生穿著西裝,圍著圍巾,神奇的是,容貌體態依舊,不見歲月痕跡.距上回見面,已有六年了.我心裡暗自為他的健朗高興.他健步如飛,,為我們解說著墨染市街的小小改變:京都銀行搬家了,對面開了一間中國餐館,除此之外,依舊如故.沒走多久,就到了先生家.這是一棟傳統的日式宅邸,從奧樣祖上傳下來的.前院與中庭,古典優雅.在玄關與奧樣見面,又是一番驚喜,,活潑如昔,白毛衣紅裙子,五官細緻,風韻甚佳,看不出已八十歲.

   我們進入熟悉的,溫馨雅致的客廳.這裡冬暖夏涼,總讓人賓至如歸,舒服自在.雖然來過三數次,我總無法明晰記住客廳的樣貌,只記得沙發,鋼琴,,乾燥花…..,一種深入內裡,毋須刻意營造的好氣質,充分顯示出主人的個性.奧樣奉上雪白的熱毛巾供我們擦手.然後端上熱奶茶.看著那三個同樣花色的杯盤,我們相視而笑.奧樣問:”你還記得嗎?”怎不記得.離開京都回台灣時,為了答謝教授夫婦的厚愛,我在藤井大丸買了一對威吉伍得的咖啡杯送他們.打開禮物,奧樣驚訝地說,家裡有一組一模一樣的杯盤,是參加婚禮送的.彼時先生的兒子英一尚未成家,一家三口,三套杯子剛好.如今英一已是三個男孩的爸爸,長子喜愛歷史,為父的硬要他念醫科,只好當一年浪人.先生淡淡地述說,平靜的聲調中隱約有一絲不捨.溫和的他從來不曾與人威權的壓力,是少見的謙謙君子.我記得他也很愛歷史.長孫是像他的吧.談起孫子們,奧樣興高彩烈:他們真會吃,可不知吃到哪裡去了,高高瘦瘦,可不是像樹喲,branch!她真會比喻.

   奧樣是非典型日本人.雖然禮數周到,卻機靈,活潑,大方,英文流利異常.她問我們是否是night owls?我高興地猛點頭,她說她也是,晚睡晚起,跳過早餐直接吃午餐…..,談到我們的相似之處,她開心地撫掌大笑,像個頑皮的小女孩.先生在一旁訥訥地說他六點就起床了.我問他早餐吃些什麼?奧樣起勁地談著先生的unique breakfast:自家院子採擷的夏柑搾汁對上蕃茄汁.自種的沙拉葉拌上奧樣親調的優格醬.一顆蘋果,以及大阪梅田某麵包店的胡桃麵包.先生只吃那家的胡桃麵包,所以一買就買一個禮拜的份量.最後,喝一杯咖啡.莫非這就是先生的養生祕訣?

   S想看中庭的那棵夏柑樹,先生拉開木門,拖鞋也沒穿就直接踩上石板小徑,石上依稀殘留昨日的雨水,S忙說:先生, It is wet.奧樣在旁急著說:先生, You make me…., You make me….,我正想接著說angry,她卻說: You make me headache.我們都笑了,她卻再次強調: You make me headache every day.我們穿上了拖鞋,欣賞那結滿金黃果子的夏柑,看池塘裡悠遊的金魚.這是個美麗的庭園.第一次造訪時,我們在面對庭園的大廣間吃各色點心喝櫻花茶.如今奧樣畢竟年紀大了,不再費周章,點心是巧克力一盤.她送我的禮物,是從前先生送她卻從沒用過的手飾:一組長崎的玳瑁戒指與項鍊,一條沖繩的粉色珊瑚項鍊.我明白人老了缺乏張羅禮物的心力.這些舊物,有傳承的意味.奧樣真是個聰明人.我滿心歡喜地收下.

   先生夫婦要開車帶我們去京都大學舊地重遊.只是,出門前很費事地拉下面對中庭的重重鐵窗,鎖了又鎖.現今日本治安不比從前,獨門獨院,老人獨居的宅邸很容易成為宵小覬覦的目標.他們雖然沒說,想必是被闖過空門,因此才如此小心.坐上了車,奧樣Kamikaze driver(神風駕駛)的英名仍在.她在狹窄的單行道急馳,,到了祇園花見小路,成群的觀光客讓她煩躁: These sightseeing people!大量湧入的觀光客,讓京都人的日常生活受到干擾.台南也有類似的困擾.以前常去的小吃店,如今一到假日便人潮洶湧.我們很能體會她的心情.

   慷慨的森井夫婦,總是在五星飯店請客.承蒙他們招待了一頓豐盛的中國料理.奧樣不斷幫我夾菜,自己吃得像貓一樣少.午茶承接晚餐的熱情,對八十多歲的老人而言未免太疲累,雖然他們的內心很快樂.我們在京阪七條分手,目送他們離去才走進地下鐵.我對S,下次來京都不敢再打擾他們.很費心神的吶!S卻說,見面的機會一次少似一次,當然要再聯絡.,真是兩難啊!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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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 老友FR大展廚藝,做了一桌豐盛的菜請我們.因為忙著烹飪,一整個早上任由寶貝兒子豪哥玩電腦,吃零食.當我們享用大餐時,豪哥一點也吃不下,隨便喝一碗湯了事.他一口也沒吃的飯進了我的肚子,因為菜太美味下飯了.FR清洗好碗盤,我和豪哥玩過一輪益智遊戲,這小子又跑去玩電腦.我和老友邊喝茶邊聊天,過了一會兒,小傢伙說:”媽媽,我肚子餓了.”為娘的問:”吃飯糰好不好?””好啊,”這小孩很好說話.FR起身進廚房,我們的話題不曾中斷,她的手熟練的忙著.只見她把白飯放在爐上隔水蒸熱,一邊拿出海苔片,灑上肉鬆,芝麻,鋪上白飯,捲起來,插上牙簽,切段.FR做事有一種優雅的節奏,那並不是老練,而是獨特的氣質.就像她的表情:開朗美麗之中混合著罕見的純真與一抹淡得看不出的愁悒.

   豪哥心滿意足地吃著飯團.我想起兒子小時候也是一樣:貪玩,亂吃,到用餐時間總是不餓.臨睡前才嚷著肚子餓.我常從冰箱裡拿出剩飯加熱,打一顆生蛋黃,拌醬油做成所謂的蛋黃飯.只要小孩想吃,為母的無論再怎麼累總是心甘情願為他們準備.這是母愛最容易發揮之處吧.每次回台中,婆婆總要煮一鍋雞酒,看著我們吃下肚她就開心.長期生病的母親,拖著衰老的身體勉力為愛孫炸紅糟肉,做爆米花.孩子,孫子長大了,他們的心再也捉摸不住,唯有食物能夠表達明確的愛意.春假赴美探望兒子.他已稍諳廚藝,會幫我做菜,也能獨當一面.過了午餐時間的某一下午,他靦腆地說:媽媽,你能不能弄蛋給我吃?”好啊,你要煎的還是炒的?”我欣然答應.他想吃阿媽以前常做的醬油蛋.”把蛋打在油鍋裡加上醬油亂攪成碎蛋.好吃易做,香氣逼人.剛好我帶著一小瓶的壺底油.不費吹灰之力就達到兒子的要求.旅邸之中,時光彷彿倒回從前.不變的是以食物傳達的情意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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