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親故去,轉眼一年半.農曆年節,從台北南下的侄兒姪女入住父親舊居,乖巧的他們,把老照片,舊剪報掃瞄建檔,把阿公的日記本一一羅列整齊.那些我不忍閱讀的日記,他們看得津津有味,不時向我報告:
”阿公跟你們去普吉島度假划獨木舟跌入水裡哩!”
“阿公去英國找你們寫得最詳盡,還附地鐵車票!”
假期結束,兄妹倆回台北,房舍整理地清清爽爽,櫃子上一疊CD等我裁決.我很快就挑出想要的,帶回家裡聽.首先聽的是Roger Wagner指揮的合唱曲:佛斯特的作品,黑人靈歌與世界民謠.當優美的合聲唱出肯達基老家鄉,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環繞著我,老鄉親,老黑爵,夢中佳人……,我從小就是聽,唱這些歌長大的,父母的愛彷彿透過熟悉的歌聲繼續圍繞保護我.當Nobody knows the trouble I’ve seen悠悠響起時我不禁泫然欲淚.啊!回想起母親的病痛,父親的孤獨,勇敢的他們,憑藉著甚麼撐下去?” Sometimes I’m almost to the ground, oh, yes, Lord.他們一定時常有這種感覺,而跋扈粗心的女兒我一直無法貼心,只顧忙於自身的逸樂,吝於撥出時間給他們.心中的苦只能忍耐.
其他的CD,有弟弟旅居莫斯科時送他們的古典音樂;母親偏愛的Celtic音樂,以及流行的Celine Dion, Bocelli,Nana…..父親退休後繼續工作,因腎疾而孤獨在家做腹膜透析的母親,可曾從音樂得到慰藉?失去愛妻的父親可曾從音樂得到力量?此刻,失去他們的我,揣想著兩老彼時的困境,後悔當時未能更加理解體貼.人總要到一定的年齡才能理解,體會某些事,尤其我又是這麼魯鈍的人.
在父母羽翼下的幸福時光,透過音樂,永不磨滅.已近耳順之年的我淚眼婆娑.晴朗的春日,帶了兩束花--淺紫雛菊,滿天星,以及紅色的愛情花至基督教墓園.謝謝爸媽.念甚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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